方家熾於2014年2月1 日,即農曆年初二,結束了十五年與腦癌的戰鬥,凱旋回到天父懷抱。
我們夫婦認識家熾是在1998年。那時我們剛結婚。家熾在香港診斷出腦中央部份有腫瘤。他哥哥家煒四出尋訪名醫,得知波士頓的 Dr. Black 有醫治類似腫瘤的經驗,故千里來到波士頓動手術。他們在波士頓舉目無親,幸得銅浸的師母和我的好友 Gideon 的母親當年是護士學校的同學,所以他們一家就寄宿在 Gideon 家。到波士頓後先有一連串的掃描和檢查,然後排期做手術。所以在手術前我們有機會和他們一家遊覽波士頓。尤其是家熾饞嘴,自然是要多嘗本地美食。
手術當天,原本預計三小時的手術足足用了八小時。杰英自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住的禱告。原來掃描顯示像雞蛋大小的腫瘤開刀後發現是像橙一般大。最終手術成功,但這只是漫長的復健旅程的開始。
手術後,因為 Gideon 家多梯級,不方便家熾出入,家熾和杰英來了我們家休養。家熾那時就像剛出生嬰兒,喫喝要餵,不會走路穿衣,説話也是從新學起。杰英不斷用 “Cheese Cake Factory ﹣Now Open!” 來鼓勵家熾早日康復。那時家熾要服用防癲癎的藥,他不會吞藥丸,把藥磨成粉又太苦,他不肯喫。結果我們的辦法是把藥粉混在雪榚中餵他喫。雖然他對那段時間的事情沒有記憶,但他的心中一定在懷疑為什麼波士頓的雪榚會那樣的難喫。在我們家中休養了一個多月,家熾慢慢的復元。後來他可以做簡單的家務,以至可以在我們家的前園種下鬱金香。(秋天種的鬱金香,第二年的春天才開花。)直到現在,我們家前園還是種有鬱金香,以記念家熾。
手術的創傷破壞了家熾形成長期記憶的能力,他的記憶力只能維持數分鐘。新的人和事,他要長時間和多次的重複才可以記住。他能夠應付日常的對話,旁人不會察覺他的記憶力有問題,但多談一會就會發現早前說的話他很快會忘記。在波士頓休養完畢,回到香港入住療養院,他的情況沒有改善,反而因為看護的照顧沒有杰英的細心,又少人和他談話,反而倒退了。
過了一段時間,他們一家慢慢的適應了家熾的記憶障礙。他把一切大小事情都記在記事本中,例如乘那一路巴士回家,家中各人的電話號碼等都一一記下來。和他上餐館時去洗手間一定要有人相陪,否則他可能忘記了坐在那一桌。一切的不便,杰英和家熾都適應了。
我們一家經常回香港,每次都會探望家熾和杰英。大家沒有時間就簡單的喫個飯,或是去喝糖水;有空就會一起郊遊。對波士頓的一切人和事,家熾都記不起來,惟獨是還記得我們夫婦倆。家熾的病情反反覆覆,多年來又再做了十多次的手術。有時手術後他會變得「精靈」,有時會變得木訥。杰英不單在香港會帶着家熾四出遊玩,也會帶他出外遊埠,幾年前也帶他去以色列聖地遊。有人問她:「家熾反正都不會記得去過什麼地方。妳還帶他四處遊玩,不會浪費嗎?」杰英的回答是:「他可能記不起,但我們這些在他身邊的人都會記得!」
有一次,我和一位不信耶穌的親戚分享家熾的病情,他很直接的說:「如果我像他一樣,我倒不如死了痛快。」如果不是為了見證基督,從家熾個人的角度來看,他和癌病的十五年作戰真的是生不如死。但基督的愛令家熾的苦難變得有意義。他和杰英完完全全的表現了什麼是捨己的愛。看見他們不斷的見證主,在教會事奉。以至在醫院中也不忘讚美,醫生、護士、病人都被他的詩歌感動。他是醫院中被愛戴的天使。在他軟弱的身體中顯現了神的剛強。我們最後一次見家熾時,我們相約去南丫島漁民文化村。見到家熾他第一時間就問我們:「你們今天做了靈修沒有?」他對靈命的專一,真是叫我們汗顏!使徒保羅說的:「活着是為基督,死了就得益處。」那樣崇高的心志,家熾做到了。
我知道世界各地的認識家熾和杰英的基督徒都有在過去的年月不斷的為家熾禱告。我們希望神蹟會來臨。我可以確切的告訢大家,神蹟實實在在的來臨了。不是降臨在家熾的身上,而是臨在我們這一羣被家熾所感動的人身上。家熾對神有無比的信心,他不需要神蹟。反而我們因為家熾的見證,我們學會了信心,學會了珍惜,學會了無私,學會了彼此相親相愛:這就是家熾的神蹟!